天葬:蒼鷹騰飛
天葬:蒼鷹騰飛
西藏的神秘之中,天葬更神秘。有了旅行的夢想,便要去探望神秘之中的神秘———天葬。1996年初夏,我終于離天葬臺很近很近。
高原覽勝,千難萬險,萬千感慨;無時無刻不產生此種情懷。至深感受的是抗低氣壓,戰(zhàn)勝惡劣的生存環(huán)境的經歷,以及隨精神孤寂、精神苦難的能力,以自己震驚。我有一個強烈的心靈拷問:我們的同胞在青藏高原上是怎樣繁衍生息,幸?鞓返厣,又有怎樣的生死觀呢?
我欲看看天葬臺。
在拉薩的北郊,我站在一片沙石干涸的河床上,眺望雄踞在北山中腰一方天外飛來般的巨石,它像剛從北山中沖出的一艘巨輪的船頭,又嘎然而止地定在那里,虎踞龍盤,巋然不動,把我極大的獵奇推向極至,向往、神秘、頂禮、震撼都不能表白我的驚呆。
這一次我佇立良久,沒敢走近它半步。
友人告之,去年一位誤食農藥的藏胞,他的尸碎被疏忽的天葬師請了神鷹,第二天竟有近半數的神鷹死亡,這在拉薩是件大事。我不由心生怯怯,抬頭仰望北山峰頂,神鷹雄踞,泰然有勢,或伏或翔,俯瞰圣城。
神鷹啊!轉眼間,時空就改變了生死。1998年我定居拉薩,就在北郊色拉寺旁,從色拉寺向東拐一個山腳就是天葬臺巨面。我的住處,若起早看見神鷹盤旋,便可知天葬臺又在施法式,超度亡靈。久居之后,我漸漸有了一種感受,天葬臺在藏族朋友心中是神圣但不是恐怖的,是人生必需的建筑物和寺廟、醫(yī)院相近。1999年末的一個隆冬的凌晨,我在西藏隊的阿爺敲響我的房門,他說他一起在阿里工作的老同志去世了,讓我過去看看,這是我與阿爸相約定的事———看天葬的全過程。等我到了死者的家門口,死者已被裹上哈達,被親屬和阿爺抬上汽車。待我要上車之時,我與阿爸突然告辭,阿爸并無異樣,慢慢地望著我走遠。
我不敢靠近天葬臺,遠遠地仰望著她,時至今日,也是如此。我無法找到更好的形象來比喻我心中的天葬臺,暫且以生命的手術臺來命名吧。
神鷹啊,你的盤旋,你的俯瞰,對于人間都是一種審視,一種提示,一種淡漠,轉眼間,人間改變了模樣,時空繼續(xù)著更迭。